张嘴

林小宛小时候，只要生病，林家就是全家出动，每天除了医生来看，林父还会找看风水的大师和算命的半仙，以及寺庙里的住持过来给林小宛祈福，搞得林小宛的【竹园】每天都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加上她十七个哥哥们，十七个叔叔婶婶，十三个姑姑姑父，十一个舅舅舅母……等众多亲戚们隔三差五过来看望。

本就内向的孩子看见那么多人，愈发讨厌出门，更讨厌自己生病。

她是天生的性格孤僻，生来就安静，不喜欢人多，更不喜欢吵闹，她享受一个人独处，更享受和小动物们相处，哪怕是地上的蚂蚁，花园里的蜜蜂，窗台上的小鸟，亦或者是池塘里的乌龟和金鱼。

她都能安安静静坐在那，看上一整天。

在她的记忆里，生病是痛苦的，要吃药，要打针，还要被很多人围观式的“看望”，一双双眼睛看着她，一只只手伸过来触摸她的脑袋，一张张嘴叽里呱啦翻来覆去说着关心慰问的话。

很吵。

很吵。

她捂着脑袋，将自己缩进被窝里，闭着眼，视线里全是漆黑一片。

她在漆黑的世界里，听见外祖母的声音，她在喊她：“乖乖——乖乖——”

小小的竹园里安安静静，只有几片花瓣落在地砖上，林小宛在这条路上走了很久，才意识到，她在做梦。

她久违的梦见了年轻时的外祖母，那时候外祖母的头发很长，两鬓也没有花白，她穿着棉麻的衣服，手里提着一只小篮子，从竹园里出来，身后跟着一只小小的她。

外祖母转过身，喊了声：“乖乖。”

小小的身影蹲在地上不动了，她在走神，盯着脚下一朵花瓣在看。

外祖母耐心的回头等她，一直等到她看完花瓣站起身，这才牵起她稚嫩的小手，牵着她往外走。

林小宛也跟在她们身后，等走过那片翠绿的竹林，就再也看不见外祖母的身影了，她一个人在竹园里转来转去，四处喊外祖母，却再也没有一个人出来回应她，兴高采烈的喊她乖乖了。

“林小宛。”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林小宛转过身时，才发现，路行洲不知何时正站在竹林尽头，见她还站在原地，他扶了扶眼镜，迈开长腿几步走到她面前，食指往她脑袋上敲了敲：“走了。”

她仍然不动。

他眯了眯眼，牵着她的手，拉着她往外走。

她说：“我想外祖母了。”

他说：“我知道。”

她不想走了，停下来，蹲在地上，很安静的发呆。

路行洲不知道从哪儿找了只米白的单人沙发，坐在上面，安静的等她，还给自己泡了杯茶，漂亮的茶杯很快吸引她的视线，她站起来凑近，问他：“能给我看看茶杯吗？”

他说不行。

她仰起小脸，问：“为什么？”

他说：“亲一口，给你看一眼。”

林小宛：“……”

她说：“我不看了。”

他就摘了眼镜，丢在石桌上，然后将她掐在怀里，拿茶杯喂她喝茶，又掐着她的下巴，撬开她的齿关，舌尖抵进去吻她。

他说：“张嘴，伸舌头。”

他说：“别乱动。”

他捏着她的两颊，用力的咬她的唇瓣，他说：“外祖母那么疼你，看到你这样又该心疼了。”

她终于记起来。

那天是外祖母头七，她哭得喘不开气，被路行洲搂在怀里抱了一整天。

她没吃饭，他也没吃饭，他说：“林小宛，别哭了。”

“睡会吧。”他按着她的后脑勺，将她压在他颈窝，宽大的掌轻轻拍着，“我守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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