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塔建成的历史,勉视之为文,而对于其作为古建筑的建筑价值,包括塔上各分雕刻的名称及其寓意则一概不知。我称之为“佛塔”,实际上对“佛”与“宗教”都没有概念,那是离我和我边人都很遥远的东西。所以我这里说自己在望着佛塔,也仅仅是望着一个时常现在自己前的塔形的建筑而已,至于这个塔是信号塔或是发电厂的塔还是别的什么,本无关要。而我正搜寻的目标是女是男,是是丑,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对我来说同样无关要。我在对方于线上即坦明自己是女——且在本地上大学——的情况下仍旧抱有此念,可能源于我已将自己看成是辜负别人期待的骗。只是辜负别人的期待当然不能说是骗。我不过是单方面认为,对方比我更期待要约见的是怎样的人,是女是男,是是丑,是否符合社网站甚或是小说里的形象。在这里我自然并不在意对方究竟如何,我只是重复验了所有人在线下与线上的“友人”会面时必然要怀揣的心境。想必对方在目睹我吊儿郎当、邋里邋遢、社会边缘人似的形象之后,失望之余,也该坦然接受现实了吧。
读者朋友们,我在这里不写自己与那位年轻女读者初次会面、彼此在雨天的公园里碰面的场景,并不是因为懒惰——也可以说正是如此——只是认为这对接下来的叙述无足轻重。我不在意对方本人,在意的只是她今天一定要与我在线下约见的原因,在意她之前提到的“这件事非当面说不可”。那么亲的读者朋友们,我接下来不会上就直接引故事,把“我”这个主人公从这篇已篇幅不短的文章中剔除,换上有名有姓的另几人场。若要如此为之,又何必使诸位忍受我这假烟枪罗里吧嗦叙说自己是如何意兴阑珊地面见忠实读者的过程呢?各位因此到厌恶亦无可厚非。有很多读者嘴上说喜我的作品,仅仅在社平台窥见我本人的网络形象之后,却突然表现抵与失望。我信自己令人失望的地方不过是我窳劣本质的冰山一角。所以至少在此,为了不使这个怀着诚心与敬意与我会面的读者朋友沮丧失望,我不得不选定一个适合谈话的地方,比方说饭馆——现在不是饭,形如饭馆的饮料店、咖啡厅之类的似乎更好。我这不是于雨天的无奈之举。一方面是考虑到自己得找个能打火的地方烟,一方面也是为了吞咽什么气味厚的东西掩盖自己腔里的烟味儿。我知粘在衣服上的烟味儿很难除去,那也没辙儿,只要嘴里没有味就好了。再则,教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跟着自己淋雨未免太不讲理。虽说对方也该算本地人,我并不认为她对这一带很熟悉,双方煞有介事的打过招呼、确认对面的人不是冒牌货后,此人果然开:“您看怎么样,咱们去哪里避避雨吧?”
这公园作为半个市民活动中心,当然不可能完全没有避雨的地方。首先不能二人只撑着伞瞪,天长椅也坐不得,有房檐的凉亭尚可供避雨,联想到坐下后面面相觑的场景,又实在寡趣。两个人似乎都对前的状况心领神会,于是双双朝向公园的南门,不知不觉又绕到了外面的大路上。铁屑似的雨飘洒在引渠上,据说绝大多数市民的生活用即源于此渠,而其往日的形态尚能令人放心,当下了天空浑浊的颜,面如同脏兮兮的暗蓝玻璃。我不喜它看起来清澈可鉴,那样反使我觉得自己格不相。下雨天,连白杨树抖擞的声音听来都更添愁恼,也正是因为下雨,辨不清究竟是杨树在簌簌摇动,抑或唯有雨声而已。或许是两声音彼此重合、不分你我。果真萧萧愁杀人。这也正是我所谙熟的氛围。盖缘天气如此,二人的话题转到了最近的气候上。往年素来少,这个初夏却频频降,大伙儿不好把秋的长袖衣收起,偶遇不下雨的日又恨不得上能空调。有关天气的寒暄当然很没意义,好歹缓解掉彼此不发一言的尴尬。待到漫步至这一带我所熟悉的一家咖啡馆,我开示意,两人便一前一后收起雨伞步室内。今天其实是工作日,还没到下班时间,即便是此类一到节假日单就要排号的门店,此刻也稍嫌冷清。这正合我意。无非只介意仅有我一名顾客烟是否太惹人瞩目。这家店没有禁烟,制的禁烟在这个地方完全行不通,哪怕到张贴禁烟标识,男士们也会忍不住来上几。我没有男人那么厚的脸,只觉得专程买的烟不太可惜,姑且找了个靠窗的座位,抬瞥见吧台似的桌面上摆着净净的烟灰缸。这个座位实在很不错,若非有意侧,双方都会面窗而坐,无需直视对方的面容。我自己打娘胎来的相貌如此,再怎么拾掇也不离此姿态,也自认为没有什么要的缺陷,故而不太介意被人家打量。可我尽量避免盯着别人看,无论对方相貌如何。我害怕稍不注意便由神将心绪在外,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这么说或许反而难使人理解,说我腼腆也好,总之我不喜在说话时与对方对视。